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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仰與理性  一個常惹起爭辯的題目

劉為良

信仰的對象是那位有位格的又活又真的獨一真神,這是人的自由的決志,與理性的功用無關。

信仰與理性二元論

團契中常遇見一些受過良好教育的朋友,言談之間發現他們對一般聖經的認識並不陌生,對於救恩的涵義也頗有瞭解,甚至讚羨,然而卻常在躊躇猶豫裡,缺少勇氣決志歸主,實人生一大憾事。究其原因他們泰半把自己拘囿於理智的範疇中,尚處於徘徊觀望,不能突破超脫自我,無法毅然決然的把自我提升進入更上層的信仰境地。其癥結在於他們對理性與信仰之認識,不是誤解,便是將兩者混淆為一。理性的作用在對客觀世界之認知,而信仰則建基於主觀的自由意志,兩者作用各異,非但常不能協調一致,且相互衝突,一個人如永遠立足於認知的或道德的層面上,那永不能領悟信仰之奧秘。

另一方面,我們細觀基督徒重生得救的過程,雖然人人經歷各異,但是殊途同歸,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要掌握那建立在信心上的全部救恩。重生得救是我們基督徒生命中的蛻變,是我們一生中最大最後之抉擇。所以無論從那一角度來看,基督徒的決志過程似與人的理性運作沒甚關連,甚而背道而馳,理性既不能證驗我們之所信,也不能有助於或加添我們之所信,在整個的信仰過程中,理性顯得疲軟無力,它靠邊站。

理性與信仰的能力都是神的恩賜,然而這兩者之間何以常不能協調,甚至相互衝突呢?當然,對於已信主的人來說,我們可以用神學的理論來解釋這問題,但對一位未信者而言,神學的解答就不易使人信服。

其實在西方的思想演變史中,信仰與理性的二元論自古有之 (註一) 。到了十七、八世紀的所謂啟蒙時代,兩者之水火不容達到高峰,當時的歐洲思想界極力推崇人之理性,認為理性萬能,可以解決人類各種問題;理性被尊為至上。相對的信仰卻被貶為迷信,認為宗教行為乃愚蠢之表現,人之信神乃不智之結局。不過,當時也有很多思想家對理性主義之猖狂為之憂慮。因為理性主義之極至,必演變為思想上的虛無主義,政治上的無政府主義 和科學上的膚淺的唯我獨尊。於是哲學家們紛紛開始對理性之作用作各種探討,意圖對理性和信仰作確切的界定,而其中對這方面貢獻最大的首推德國哲學家康德(Kant, 1724-1804)。筆者願意把他對理性的分析研究作簡略的陳述,也許對那些尚未信主的朋友們,在歸主的路途上有所幫助。

康德之『理性分析』

康德對理性之詮釋見於他的主要著作『純粹理性批判』(註二)。他認為知識之形成是由於理性之先天 (a Priori)形式與對外在世界的感覺。感覺是我們的感官對外在世界之反應,感覺是知識的材料,但這材料是粗略的,尚不能構成我們所謂之知識。感覺的材料必須經過我們先天的形式(如空間,時間的觀念)與各種邏輯之範疇(如份量、性質、關係、形態等判斷的範疇),兩者之綜合判斷,然後才有所謂知覺,知覺形成概念,概念形成知識。康德稱這種綜合過程為先驗的綜合,因為理性之先天形式(如時空觀念、以及因果、統一、相關、必然、偶然等觀念),不是來自客觀的物質世界,我們對物質世界的感受只有粗略的感覺材料而已。所以只有感覺材料而無先天的綜合形式,或者只有形式而無感官的原料,我們的知識即不能成立。

時空觀念既是先天的,是人人皆有的,所以有其普遍的有效性,但這普遍的有效性也是相對於人類的主觀而言,因我們無法知道其他生物對時間空間的觀念為何。(愛因斯坦也有類似的物理學的時空相對論)。

感覺是我們的感官對外在世界的反應,知覺就是有組織的感覺,概念就是有組織的知覺,而科學就是有組織的概念,也就是我們的知識。

感覺是知識的源起,也是理性認知所能及的範圍。換言之,人類的知識只是對這個外在的現象世界(或謂之形下的世界)之反應。科學對宇宙的解釋只不過是一種最後的假說(Postulations)和理論而已(包括進化論),因為人所能瞭解的無法超越感覺的範圍。

康德顯然限制了理性之所能及,理性無法證驗神的存在,因為所有證明神存在的命題,都缺少現象世界之內涵。康德更進一步說,即是我們所能把握的對現象世界的知識也不是終極的,因為任何感覺皆必須經過我們的有色眼鏡(先天的形式)而加以綜合處理,因而使我們對事物的本象(Things-In-Themselves, 或物自體)無法識透。傳統的形而上學的各種命題,最多不過是空洞的玄學,這就是康德的不可知論。

康德自認他對理性的綜合分析是『哥白尼』式的,(指以太陽為中心說),他認為他對理性之解說很清楚了,他相信他已經解決了傳統上所有的形而上學和知識論上的問題。康德的學說精深博大,其書尤其難讀,他在西方哲學上的貢獻,雖不能說是空前,但說為絕後也不為過,因為自他以後西方哲學家再也不浪費精力於理性與信仰之爭執上。

當康德自詡把理性的作用和能力範圍,闡釋清楚以後,他忽然發現人類的內在世界還有一片廣大的園地,他還未曾涉獵過,那就是我們的信仰的園地。他驚覺到這一園地與理性的園地迥然不同。信仰的園地是建基於人的自由意志和宗教的無上的道德命令(Imperative Commands,如十誡)之上,而理性的園地是來自先天的認知形式和對表象世界之感覺。康德為了解答宗教信仰和道德新問題,他於是發表第二批判『實踐理性批判』(註三),來闡釋自由意志與信仰的關係。但是康德的努力並未能消除理性與信仰之衝突。因而他乃發表第三批判『判斷力批判』,企圖利用人之美感與時間的延續性來聯接這兩個不同的世界,但康德的這項努力也未成功,而後人對他在這方面的貢獻,評價不高。

信仰與理性之本質差異

以上筆者對康德的學說略作陳述,其目的不外有三:

1. 說明理性與信仰的功用截然不同;理性是對外的現象世界之認知,信仰乃建立於內在的自由意志之決擇。我們的決志歸主是源於我們的信心,不是理性。保羅說:“這義是本於信,以致於信”(羅一17),正是此意。

2. 理性或科學知識既不能證明神的存在,也不能否定神的存在,因為科學的知識是有限的,基於我們的感官對外在世界的反應,卻不能認識事物之本象。物理學量子論的宇宙觀可能是機械的,死的,無神的;但是物理學家海森堡的『不確定論』(註四),可能又使物理學家們大起疑惑。最深奧的科學學說亦不過是不停的修正的臆測或理論而已。

3. 信仰的對象是那位有位格的又活又真的獨一真神,這是人的自由的決志,與理性的功用無關。

躍入信仰園地

信仰與理性既然不相為謀,那麼我們如何使一位意識清醒但在猶豫躊躇中的朋友毅然決然的決志歸主呢?換言之,使他們從理智的徘徊中提升自己進到信仰的境地。經上說:『你們祈求就給你們,尋找就尋見,叩門就給你們開門。』(太七7)。如何使這些朋友主動的去祈求、尋找、去叩門,的確是一個無能為力的難題。決志歸主是一個人的抉擇,我們只能從事播種的工作,發芽成長卻要靠聖靈的大能。

神的救恩是白白的賞賜,不過要攫取這無價的賞賜也不是完全無條件的,我們必先確認自己乃一罪人,甘心的接受主耶穌的救贖,認祂作個人的救主。如同待產的媽媽,產前陣痛是免不了的,一旦我們下定決心接受了主,救恩之喜樂,就像初產的母親靜觀懷中嬰兒,其歡欣之情非筆墨所能形容。

前面說到每個人決志歸主的經歷各有不同,但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要去掌握那全部的救恩。這是我們信心的自由抉擇,其過程與理性無關。但是我們的抉擇卻能把我們從理性的層次提升到更高一層的信仰境地。救恩使我們進入最高的生命階層,使我們在生命歷程上發生重大的蛻變;得救前與得救後的生命階段,截然不同。我們回顧過去,前瞻將來,儼然兩個不同的世界。過去我們對生命的躊躇,對人生的懷疑,對宇宙的迷惑,再也不會攪擾我們,而擺在我們面前的卻是一片喜樂盼望的大好天地。誠如詩人所說:“柳暗花明又一村”。神學家哲學家祚克果(S. Kierkegaard)塑造一成語:“躍入信仰的園地”(Leap into Faith),實在是一貼切的描繪。一旦我們有了信仰的生活,過去一切的疑問和誘惑,都將一掃而空。因為有聖靈在我們生命中作引導,那些宇宙人生的錯綜複雜的疑難,也都迎刃而解。『若有人在基督裡,他就是新造的人,舊事已過,都變成新的了。』(林後五17),信主以後,我們也可以像保羅一樣說:『現在我活著的不再是我,乃是基督在我裡面活著。』(加二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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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解

一 西方思想的兩元分法自古普遍,如唯心唯物,物質精神,理念實在等。從大處著眼,希伯來文化之重信仰與希臘文化之重理性,也是文化的二元論。中國文化中也有二元論,如儒家之性善性惡,宋明理學之心與物,然皆不能成思想演變中之推動力量。

二 『純粹理性批判』(Critique of Pure Reason),純粹理性指原本的原先的,還未經過經驗所渲染的理性。批判是分析研究的意思。

三 『純粹理性批判』,『實踐理性批判』(Critique of Practical Reason),和『判斷力批判』(Critique of Judgment),是康德的三大批判,是他學說的主要來源。

四 海森堡(W. Heisenberg 1901-1976)德國物理學家,穫一九三二年諾貝爾獎。